“至死，不悔！”

凌虚子单膝跪地，声音不大，却字字铿锵，带着斩断一切过往，投身无尽未来的决然。

他立下的是道心之誓，赌上的是自己刚刚重获新生的全部。

陆晚灵静静地看着他。

她能感觉到，这位曾经的玄门第一人，此刻的誓言中不含一丝一毫的虚假。

百年囚禁，早已让他看透了天道的本质。

与其在虚伪的“天命”下做一具行尸走肉，不如追随真正的希望，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。

“起来吧。”

陆晚灵的声音，一如既往的清冷。

“逆天之路，不跪天地，不跪鬼神，只信自己。”

“从今往后，你便是我逆天之路上，第一位同行者。”

没有慷慨激昂的言辞，没有许诺未来的豪言。

但就是这平淡的一句话，却让凌虚子那颗死寂了百年的心，重新燃起了名为“希望”的火焰。

“是，道主！”

凌虚子站起身，恭敬地立于陆晚灵身后。

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他的命运，已经与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女子，彻底绑定在了一起。

“此间事了，我们该离开了。”

陆晚灵收回第三块命格碎片，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。

墨尘点了点头，依旧是那副万事随心的淡然模样。

三人转身，朝着塔外走去。

然而，当他们踏出镇魔塔大门的那一刻，眼前的景象，却让久经风浪的凌虚子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只见塔外那片广阔的焦土之上，黑压压地，跪满了身影。

从塔前广场，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。

先前那个不可一世的狱主，此刻正五体投地，连头都不敢抬。

那些被陆晚灵一眼吓破了胆的蝙蝠魔，更是瑟瑟发抖，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。

更远方，血河之底的老魔，骸骨山中的妖王，怨气深渊的鬼君……

整个玄狱，数万年来被天道镇压于此的，有名有姓的凶神恶煞，此刻，竟无一例外，全部跪伏在地！

他们低着头，收敛了所有气息，用最谦卑的姿态，迎接三人的出现。

整个玄狱，死寂一片，只有无数道敬畏、恐惧，又夹杂着一丝狂热的目光，偷偷地，汇聚在陆晚灵和墨尘的身上。

【他……他们竟然真的从镇魔塔里出来了！

【凌虚子！是凌虚子！他身上的戮神锁……竟然解开了？！

【天啊！刚才那股力量……是改写了法则！那个男人，他改写了天道法则！

【这已经不是挑衅了，这是在把天道的脸，按在地上摩擦啊！

【新的时代……要来了！与其在这里被天道慢慢磨死，不如跟着他们，杀出去！哪怕是死，也比这样永无宁日地活着强！

无数道神念，在这些凶魔心中疯狂交流。

他们都是桀骜不驯之辈，但此刻，却心甘情愿地跪了下来。

因为他们看到了，比天道更不讲道理，比他们更像“魔”的存在！

在绝对的力量面前，臣服，是唯一的选择，也是唯一的希望！

“道主，这……”凌虚子看着这般景象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。

这些人，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，放出去任何一个，都足以在人间掀起一场浩劫。

陆晚灵的目光，平静地扫过下方跪伏的群魔。

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。

“想跟着我，可以。”
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魔头的耳中。

“但我的规矩，只有一条。”

“顺我者昌，逆我者，魂飞魄散，永不超生。”

“从今日起，此地，不再是玄狱。”

她顿了顿，一字一句地宣布。

“这里，是我逆天伐道的第一座行宫——逆天殿！”

“你们，便是我逆天殿的第一批兵马。”

“我给你们一个机会，一个向天道复仇的机会。”

轰！

一石激起千层浪！

所有魔头都猛地抬起头，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热！

复仇！

向天道复仇！

这是他们被囚禁于此，无尽岁月中，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！

“我等，愿为道主效死！”

“愿为道主，踏破凌霄！”

“杀！杀！杀！杀上九天，颠覆伪天！”

山呼海啸般的咆哮，响彻了整个玄狱。

无数的怨气与战意冲天而起，竟将天空那暗红色的血云，都搅得支离破碎！

然而，就在此刻！

异变突生！

整个玄狱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！

天空之上，一道巨大无比的裂缝，猛地撕裂开来！

一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，由纯粹的金色雷霆构成的巨大眼眸，从裂缝中缓缓睁开！

天罚之眼！

那是天道意志最直接的显化，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审判与毁灭！

它冰冷、无情地注视着下方的陆晚灵，注视着刚刚更名的“逆天殿”，以及那群叫嚣着要复仇的囚徒。

显然，陆晚灵等人的所作所为，已经彻底激怒了它！

“嗡——”

一道粗壮到难以想象的，蕴含着“抹杀”与“净化”法则的金色光柱，从天罚之眼中爆射而出，目标直指陆晚灵！

天道，要将这个胆敢挑衅它威严的逆天者，连同整个玄狱，从存在层面上彻底抹去！

“不好！”

凌虚子脸色大变，想也不想，便将那九条刚刚化为守护法宝的金色锁链祭出，化作一面巨大的金色盾牌，挡在众人身前。

“轰！”

金色光柱狠狠地撞在盾牌之上！

仅仅支撑了一息！

那面由天道法则构成的盾牌，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，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！

凌虚子更是闷哼一声，脸色瞬间煞白。

天道之威，恐怖如斯！

就在盾牌即将破碎的瞬间。

陆晚灵抬起了眼。

融合了“道骨”之后，她眼中的世界，已然不同。

在她眼中，那道毁灭光柱，不再是纯粹的能量，而是由无数条细密的因果线与法则链构成的集合体。

她清晰地看到了其中最脆弱的那个节点。

她伸出晶莹如玉的食指，对着那道光柱，遥遥一点。

“断。”

一缕新生的心相愿力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，精准无比地，点在了那个节点之上。

下一秒。

那道毁天灭地的金色光柱，竟像是被釜底抽薪一般，从内部开始，轰然崩溃！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，消散无踪。

天罚之眼中的无情，似乎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。

仿佛无法理解，自己的攻击，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化解。

而就在这凝滞的一瞬间。

墨尘，动了。

他甚至没有抬头。

只是随意地，朝着天空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。

然后，轻轻一握。

“聒噪。”

随着他话音落下。

天空之上，那只巨大无朋，威压万古的天罚之眼，就像一个被一只无形的大手，狠狠攥住的玻璃球。

“咔嚓……咔嚓……”

清脆的碎裂声，响彻天地。

在下方数万魔头惊骇欲绝的目光中。

那代表着天道至高威严的天罚之眼，就这么被一只看不见的手，活生生地，捏爆了！

漫天金色的雷霆碎片，如同下了一场盛大的烟花雨，然后归于虚无。

天空，再次恢复了暗红。

仿佛什么，都没有发生过。

整个逆天殿，死寂无声。

所有魔头，包括凌虚子在内，都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个云淡风轻，仿佛只是随手捏死了一只苍蝇的男人。

他们的脑海中，只剩下一片空白。

这……这还是人吗？！

陆晚灵看着破碎的天空，收回手指，转头看向下方那群已经彻底傻掉的“兵马”。

她的声音，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传遍了整个殿堂。

“战争，开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