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霜月双臂抱膝,依旧悬浮于半空。
周身衣衫尽毁,肌肤新生,白淅得近乎透明,却又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锋芒。
仿佛那里根本不是一个血肉之躯的女子,而是一柄刚刚出炉、尚未归鞘的绝世天剑。
夜琉璃紧紧扶着顾长生,感受着那股令她道基都隐隐颤栗的气息,吐出两个字:“怪物……”
凌霜月缓缓睁开双眼。
眼底深处,一抹紫金色的剑芒一闪而逝。
并没有惊天动地的修为突破,她的境界依然停留在筑基巅峰,但任谁都能感觉得到,有些东西,已经彻底变了。
她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,随手一挥。
嗤!
空气被轻易切开,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在她指尖一闪而逝。
单纯凭借肉身之力,撕裂虚空!
“这就是……雷亟剑骨?”
顾长生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,眼中满是震撼。
此刻的凌霜月,虽然还是人,但给他的感觉,更象是一柄披着人皮的绝世凶剑。只要她愿意,哪怕不动用丝毫灵力,仅凭这具身体撞过去,也能把寻常金丹修士撞个粉碎。
凌霜月缓缓落地,那股令人心悸的锋芒迅速内敛,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模样。
她低下头,看着自己如玉般的手掌,感受着体内那股仿佛能劈开天地的澎湃力量。
这就是……他给我的力量吗?
凌霜月抬起头,目光落在那个满脸虚弱却笑得象个傻子的男人身上。
下一秒。
铮!
没有丝毫征兆,凌霜月身形消失在原地。
快!
快到连残影都看不见!
夜琉璃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,就感觉一阵狂风扑面。
再定睛看时,凌霜月已经半跪在顾长生面前,不顾自己此刻衣不蔽体的春光,也无视了夜琉璃那吃惊的表情。
她伸出双臂,死死地、用力地抱住了顾长生。
那力道之大,若非顾长生此刻也是体修宗师,怕是要被这身“雷亟剑骨”给勒断肋骨。
“疼疼疼……松手,谋杀亲夫啊!”顾长生夸张地叫唤着,眼里却全是笑意。
凌霜月没有松手。
她把头埋在顾长生颈窝,声音有些哽咽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“从此,身即是剑。”
“剑在,人在。”
听着这近乎誓言的“表白”,顾长生心中的疲惫一扫而空。
他反手抱住这具滚烫而充满力量的娇躯。
“好了。”顾长生拍了拍凌霜月的后背,轻笑道,“有了这身剑骨,这大道烘炉劫金丹劫,也不过挂齿。”
“不过在此之前……”
顾长生目光下移,落在凌霜月那大片裸露的雪白肌肤上,以及那若隐若现的……
他干咳一声,一本正经地看向旁边看戏的夜琉璃。
“那个,琉璃啊,能不能先拿件衣服给你月儿姐姐?”
“再这么看下去,本王这刚刚恢复的一点灵力,怕是又要压不住了。”
夜琉璃白了他一眼,随手甩出一件黑纱罗裙罩在凌霜月身上,顺带附赠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吐槽:
“穿什么穿?”
“反正一会还得脱。”
“……”
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。
顾长生刚想开口训斥两句“虎狼之词”,忽然感觉背脊一凉。
等等。
是不是忘了什么人?
角落里,一直被三人当成空气背景板的洛璇玑,终于忍不住了。
“咳。”
一声轻咳,在这暧昧的氛围里,宛如晴天霹雳。
顾长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凌霜月原本还沉浸在感动的馀韵中,听到这声音,身子猛地一僵,象是被雷劈了一样。
她缓缓转头,看向角落。
原本一直处于“天人合一”隐身状态的洛璇玑,缓缓撤去了遮掩气机的阵法。
自家那位平日里高高在上,不食人间烟火的祖师,依旧一袭白衣胜雪,纤尘不染。
她正背着手,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们三人。
“那个……”
“既然成了,那本座……就先走了?”
洛璇玑语气尽量保持着平静,但那微微抽动的嘴角,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崩溃。
说罢,洛璇玑身形开始虚化,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,只留下一句让顾长生老脸一红的话在屋内回荡:
“动静小点。若是再搞出什么天象异动,本座可没那个闲工夫再给你们擦屁股。”
声音散去。
只留下一屋子足以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。
凌霜月:“……”
夜琉璃:“……”
顾长生绝望地捂住了脸。
圣王的一世英名,今晚全折在这儿了!
……
翌日清晨,黑血城外,铅云低垂。
三艘足以屏蔽天日的黑金巨舟破云而来,船舷两侧雕刻的九爪金龙在雷光下狰狞欲出,那是大靖皇室最高规格的战争法器——镇国龙舟。
甲板最前方,顾长明手扶佩剑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他身旁,长公主顾倾城一身赤金凤甲,红色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复盖着一层比北燕风雪更冷的寒霜。
“这里……便是黑血城么?”
甲板最前方,大靖太子顾长明双手紧紧抓着栏杆。他望着下方那座仿佛是由黑色血块堆砌而成的狰狞巨城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。
太压抑了。
即便隔着护船大阵,那种透入骨髓的混乱,依旧让他这个久居深宫的储君感到一阵心悸。
“七弟……竟然在这种鬼地方,待了这么久?”顾长明喃喃自语,眼中满是痛色。
“不仅待了,还活得很好。”
一道清冷如冰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。
“气氛不对。”顾长明声音微颤,目光死死盯着下方那座死寂的黑色城池,“太安静了,连个守城的兵卒都看不见。”
“当然看不见。”
顾倾城凤眸微眯,掌心已扣住了一枚温润的玉符,那是激发龙舟主炮的钥匙,“因为都在天上。”
话音未落。
轰——!
黑云骤然沸腾,仿佛煮开的墨汁。
“大靖使团远道而来,老夫……恭候多时了!!!”
一道如夜枭般凄厉、却又裹挟着元婴期恐怖威压的咆哮声,瞬间炸响在天地之间。
紧接着,数百道猩红的遁光从黑云中冲天而起,密密麻麻,如同蝗虫过境。
为首一人,身披血袍,脚踏白骨莲台,周身缭绕着足以腐蚀神魂的血煞之气,正是这北燕凶名赫赫的魔道巨擘——血河道人。